近年来,从企业CEO、华尔街分析师到美联储官员,“K型经济”(K-shaped economy)这一表述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讨论中。它已成为描述当前美国经济特征的核心词汇。
K型经济的本质在于深刻的分化:K字的上支代表高收入群体和相关行业,他们的财富与收入持续攀升;下支则对应中低收入家庭,以及依赖传统就业的领域,他们面临工资增长停滞、生活成本高企的压力。简单来说,一些人、行业、资产和地区在向上,一些则在向下,这种不对称复苏正是K型的典型特征。

这一概念之所以流行,是因为它精准捕捉了美国经济当前的矛盾状态:整体GDP增长看似稳健,但就业增速放缓,失业率逐步上升至2025年11月的4.6%;消费总额仍在扩张,消费者信心却持续低迷;AI数据中心和科技基础设施投资火热,传统制造业和房地产却裁员频发、销量低迷;工资涨幅普遍放缓之际,股市却在2025年累计上涨约15%-18%,屡创新高。
同时,K型经济凸显了民生压力的不均衡分布。中低收入群体对房租、食品和日常商品价格上涨尤为敏感。这种不满已在政治层面显现,并影响选举结果。高生活成本已成为持续热点。
弗吉尼亚州威廉玛丽学院经济学教授彼得·阿特沃特曾指出:“底层民众正承受商品通胀的累积冲击,而顶层则从资产价格上涨中大幅获益。”
关键事实一览
不同于传统复苏形态阿特沃特是疫情期间推动“K型”概念普及的关键人物。他最初在社交媒体看到这一说法,后大力推广。当时,经济学家们常用V型(快速反弹)、U型(缓慢回升)或L型(长期停滞)来描述新冠衰退后的走势。阿特沃特认为K型更准确:白领可远程办公、股市上涨,保住收入;蓝领集中的服务行业则大规模失业,失业率一度接近15%。
贫富差距先收窄后扩大疫情后经济重启初期,用工荒推高了蓝领工资,低收入群体薪资增速一度超过高收入者,差距短暂缩小。但2023年后,随着经济降温,分化重现。2025年数据显示,低收入群体实际工资增速大幅回落,而高收入者受益于资产增值,消费能力更强。美国银行和美联储研究显示,高收入家庭消费增长显著领先,低收入者消费几乎停滞,信用卡债务累积。
企业已做出针对性应对许多公司明确采用“双轨策略”:一方面推出高端产品服务富裕客户,另一方面缩小包装、降低单价吸引预算紧张的消费者。可口可乐、达美航空、百思买等高管公开承认,营收越来越依赖顶层消费者,而底层对价格和就业敏感度更高。这种调整本质上是企业对K型现实的适应。
AI投资加剧分化科技巨头在AI领域的巨额支出推高了股价和相关投资,但就业带动有限。股市上涨主要惠及持有股票的富裕阶层(美国最富10%持有约87%股票资产)。阿特沃特形容这形成了一个“封闭循环”:AI、股市与高端消费相互强化,红利难以下沉。
潜在风险不容忽视多位经济学家警告,过度依赖富裕阶层拉动的增长不可持续。如果失业率继续上升、低收入群体大幅削减开支,将拖累整体消费,甚至波及科技巨头营收和AI投资。2025年特朗普政府的关税政策进一步放大这一风险:关税推高进口商品价格,对低收入家庭冲击更大,可能强化下支的下滑趋势。不过,也有人认为税改和潜在退税措施可能在短期内提振中低收入消费。
总体而言,进入2025年底,K型经济特征依然鲜明,甚至在某些领域有所强化,成为理解美国经济运行的重要框架。

我的观点
K型经济不是短期现象,而是美国经济结构性问题的集中体现。它反映了技术革命(尤其是AI)、全球化红利分配不均,以及政策选择(如低利率环境下的资产泡沫和税改偏向富裕阶层)的长期累积效应。
积极一面是,上支的繁荣确实驱动了创新和整体增长:AI投资和股市上涨为经济注入活力,避免了更严重的衰退。但负面影响更值得警惕——下支的疲弱不仅削弱总需求,还可能酿成社会不稳定。2025年的数据表明,分化仍在加剧:失业率升至四年高点、通胀虽降至2.7%左右但生活成本压力未消、关税政策进一步挤压低收入群体购买力。这意味着增长越来越“脆弱”,一旦上支信心动摇(如科技股回调),整个K字可能向下倾斜。
特朗普政府的关税和减税组合在短期可能刺激某些领域,但从现有证据看,关税的成本更多转嫁给消费者,尤其是中低收入者,这客观上强化了K型分化。要打破这一格局,需要更针对性的政策:加强职业再培训、改善教育公平、调整税收向中产倾斜,同时引导AI红利更广分享。目前的路径如果延续,贫富差距扩大和社会分裂风险将持续上升,这对任何经济体都不是健康信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