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爱德华·斯诺登促成了美国历史上最大的国家安全泄密事件,如今他仍流亡俄罗斯,无法踏上美国国土而不失自由。
2013年斯诺登身份暴露后,华盛顿迅速形成两党一致谴责其为“叛国罪犯”的共识:
- 奥巴马总统称:“我不认为斯诺登是爱国者。”
- 希拉里·克林顿斥其为“违法者”。
- 众议院议长约翰·博纳称其为“叛徒”。
- 众议员迈克·蓬佩奥(后任CIA局长)呼吁对其执行死刑。
美国政府非法监控本国公民,且因9/11恐袭后国会及布什、奥巴马政府的决策,美国正滑向奥威尔式警察国家。
多亏斯诺登的行动,这一切尚未发生。他不仅应获总统赦免,还应以英雄身份回国。
特朗普态度的转变
2013年,唐纳德·特朗普持华盛顿主流观点,称斯诺登是“应被处决的间谍”。2015年竞选总统时,他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我会严厉处置他。”然而,到第一任期末,特朗普态度转变。
2020年8月,特朗普对记者表示:“许多人认为斯诺登应被区别对待,有人认为他做了很坏的事,我会认真考虑此事。”
记者格伦·格林沃尔德透露,特朗普2020年败选后,他与特朗普过渡团队为赦免斯诺登做了大量努力,一度说服特朗普。格林沃尔德说:“他喜欢这个主意,觉得有戏剧性,想去做。”
但反对斯诺登的人士(如蓬佩奥)劝阻了特朗普,且特朗普可能担心此举会促使共和党议员在弹劾案中投票定罪。如今,特朗普无需再顾忌激怒共和党建制派。
蓬佩奥已不在其团队中。特朗普已展现出利用赦免权“报复”的热情,例如 blanket 赦免1月6日骚乱者,并兑现对自由意志党的承诺,释放暗网毒品市场“丝绸之路”创始人。
赦免斯诺登能让特朗普向华盛顿建制派“竖中指”,同时做正确的事,向全球传递信号:在全球监控与审查日益加剧之际,斯诺登是对的。
斯诺登为何泄密
2013年3月,参议员罗恩·魏登(民主党-俄勒冈州)质问国家情报总监詹姆斯·克拉珀:“NSA是否收集了数百万或数亿美国人的任何类型数据?”
克拉珀回答:“并非有意为之。”
斯诺登在《永久记录》中称这是“有意、赤裸裸的谎言”,并称这次对话是他的“临界点”——他意识到若不冒一切风险揭露真相,自己将道德沦陷。不到三个月后,他在香港酒店房间将数千份机密文件交给格林沃尔德、纪录片导演劳拉·波伊特拉斯及《卫报》记者尤恩·麦卡斯基尔,并公开身份。
斯诺登2014年对德国记者说:“一个认为可以对公众和需信任并监管它的立法者撒谎的情报机构无药可救。对我来说,这意味着没有回头路。”
奥巴马敦促斯诺登回国受审,称:“如果他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像每个美国公民一样,他可以回国,出庭,聘请律师,辩护。”
但公平审判几乎不可能。斯诺登被依1917年《间谍法》起诉,该法用于打压反战活动,如将社会主义总统候选人尤金·德布斯监禁。依此法,罗森伯格夫妇因向苏联出售核机密被处电椅死刑。
该法不适用于揭露政府不法行为的吹哨人,法官不会允许斯诺登陈述泄密理由。1973年,揭露越南战争谎言的丹尼尔·埃尔斯伯格也被禁止使用吹哨人辩护。
埃尔斯伯格2014年对CNN说:“我无法谈及我的动机或为何我认为冒生命危险让美国人民知道真相是合理的。斯诺登也不会有机会说这些。”
若斯诺登听从奥巴马建议回国,他将面临一场“作秀式审判”。例如,维基解密线人布拉德利·曼宁(后改名切尔西)在审判前被单独监禁九个月,最终服刑多年,直至奥巴马减刑。
斯诺登2019年对MSNBC说:“美国永远是我的家。我愿回国,唯一条件是政府保证我和所有吹哨人有权向陪审团解释为何这样做。”
蓬佩奥2016年对C-Span称:“斯诺登应被判死刑,因他窃取并泄露给外国势力的信息危及军人生命。”但无直接证据显示斯诺登向外国势力提供资料或其泄露导致情报人员受损。
调查记者爱德华·爱泼斯坦2017年出版书籍质疑斯诺登,称其窃取与非法监控无关的NSA数据,暗示其为心怀不满的员工,危害国家安全。但其论点漏洞明显,斯诺登已令人信服地辩称,滞留俄罗斯非其本意,是美国政府吊销其护照所致。他原计划前往厄瓜多尔避难,因香港当局威胁逮捕而被迫离开。
斯诺登在《永久记录》中写道:“我们选择经莫斯科、哈瓦那、加拉加斯飞往基多,因这是唯一安全路线。没有直飞基多的航班,其他中转航班均途经美国领空。”
2022年,他在莫斯科谢列梅捷沃机场滞留九年后成为俄罗斯公民,但他未为普京辩护,2019年对MSNBC说:“包括普京自己可能都同意,他是独裁领导人。俄罗斯政府在人权方面记录不佳。”
为何建制派憎恨斯诺登
因他揭露了谎言,动摇了他们的权力。
斯诺登证明克拉珀在参议院听证会上撒谎,奥巴马及其核心圈子知情。他泄露的文件揭露NSA非法侵入数百万美国人的私人通信。
斯诺登还揭露了PRISM计划,NSA通过秘密法庭命令迫使微软、谷歌、脸书、苹果交出用户数据;英美情报机构合作窃听光纤电缆,破解谷歌和雅虎客户的加密;XKeyscore计划创建“数字指纹”,追踪用户搜索模式,存储于NSA犹他州15亿美元设施。
NSA的“收集整个干草堆”策略违反第四修正案对非法搜查的保护。斯诺登称其工作是为NSA创建“永久记录”,意识到这将侵犯每个美国人的隐私,助长中国式威权技术监控国家。
2019年斯诺登说:“我们看到中国如何用这些技术构建‘社会信用体系’。若你的在线活动、购买、社交关系与政府期望不符,你可能无法买火车票、登机、办护照或找工作。”
斯诺登揭露后,联邦法官裁定NSA大规模收集电话记录“超出国会授权范围”,信息量“惊人”。另一法庭认定NSA的监控可能违反第四修正案。
若非斯诺登,这些都不会发生。他的行动推动国会改革,引发“斯诺登效应”,提高公众意识。苹果因此强调隐私,Signal、WhatsApp等加密应用蓬勃发展,公众了解了FISA法庭的秘密监控权力。
奥巴马称泄密前已要求审查监控操作,但斯诺登称他尝试通过内部渠道无果。埃尔斯伯格也因未用“官方渠道”被批,但基辛格称其为“美国最危险的人”。
为何特朗普应赦免斯诺登
特朗普亲历斯诺登揭露的失控监控。FISA法庭批准基于FBI错误信息对特朗普顾问卡特·佩奇的监控。
2017年特朗普说:“不经选举的深层政府特工违抗选民、推行秘密议程,是对民主的真正威胁。”
斯诺登为警醒一代美国人付出巨大代价,放弃高薪生活。他对波伊特拉斯说:“你可以为公众利益做很少的工作,拿着高薪,晚上看电视后入睡。但若意识到你帮助创造了这个世界,且它会随下一代恶化,你可能愿意承担任何风险,只为让公众自己决定。”
如今,政府计划斥资5亿美元将AI整合进联邦机构,并利用Palantir分析特朗普创建的中央数据库,斯诺登揭露的危险更加迫在眉睫。
因斯诺登十多年前的警醒,文化与技术得以适应,保护隐私、规避监控。我们欠他巨大恩情,特朗普应让他回家。
作者:Zach Weissmueller | 来自 reaso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