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总统米莱推动的“电锯改革”在数据上,似乎已经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这让他在今年十月的中期选举中依然保持着极高的人气。同时,它也折射出整个南美洲正在浮现的两大趋势:一方面是如何面对公共财政失衡的痛苦选择,另一方面则是右翼政治力量可能的重新崛起。
未来几年,巴西、智利、哥伦比亚和秘鲁等国都将迎来关键选举,而不同的政治与经济土壤,将会决定它们是否会效仿米莱式的“休克疗法”。
首先是智利和秘鲁,这两个国家的财政状况相对稳健,并不存在迫在眉睫的危机。哪怕是右翼在选举中胜出,其政策方向大概率仍将保持温和,并不会对整体经济政策造成太大冲击。
但在南美洲最大的两个国家巴西和哥伦比亚,情况就截然相反,财政赤字与债务风险已如同积压多年的顽疾,不仅仅需要政治版图的右转,也可能需要类似米莱那样的“硬刀子”改革,才能真正稳住局面。
阿根廷的经济困境是“百年老病”。高达23份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贷款数量仅次于巴基斯坦,债务超过500亿美元。未来五年违约保险成本高达8.5%,远超其他拉美国家:哥伦比亚大约是2%,巴西仅为1.5%。
在这样的背景下,米莱交出的成绩单颇为惊人:2024年4月通胀曾高达290%,而到2025年6月已经降到39%。在经历连续两年经济衰退后,由于基数太低,将导致今年GDP有望增长超过5%。
这一切的背后,是极为残酷的财政紧缩。其结果迫使阿根廷财政从2023年接近3%的赤字逆转为 GDP 1.8%的初级盈余。更关键的是,中央银行宣布不再为政府“印钞买单”,为通胀下行和市场信心恢复创造了条件。可以说,这是典型的“重病用猛药”。
但“猛药”往往也伴随着副作用。随着改革深入,超过一半的阿根廷民众仍处于贫困线以下。医疗与社会项目被削减。这导致社会动荡加剧。这种割肉式的紧缩,短期或许见效,但能否持续下去却存在很大疑问。
一方面,大规模削减投资与地方转移支付不可能长期坚持;另一方面,稳定比索汇率虽然压低了进口成本,帮助控制物价,但也带来了贸易逆差扩大、外汇储备难以积累的老问题。在美元原本就极为紧缺的阿根廷,越来越多人开始抢购美元,汇率崩盘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
不过,巴西与哥伦比亚的两国财政困境虽不如阿根廷那么触目惊心,但同样隐患重重。它们都面临“利率大于增长率”的结构性难题:经通胀调整后的利率远高于经济增长水平,这意味着债务负担几乎注定越滚越大。
巴西十年期国债收益率高达14%,哥伦比亚为12%,而两国通胀都只有5%左右。在GDP潜在增速不超过3%的情况而负责高企不下的情况下,这样的利差无异于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财政胸口。
巴西的政府利息支出已占 GDP 的8%,虽不及2016年罗塞夫时期的9%,但足以说明形势正在恶化。哥伦比亚因放弃财政框架而遭遇评级下调,还丢掉 了IMF 提供的80亿美元信贷额度。
更棘手的是,两国预算高度刚性——几乎和米莱上任前的情况一模一样:约九成支出都被法律预先锁定在养老金、工资、转移支付等领域,几乎没有腾挪余地。在这种格局下,如果不能有效增加财政收入,那么迟早也可能不得不走向“电锯改革”的道路。
在政治层面,南美洲的执政周期本就像钟摆。2021到2022年的“粉红浪潮”,让智利的博里奇、哥伦比亚的佩特罗、巴西的卢拉和秘鲁的卡斯蒂等左派或中间派略纷纷上台。
但如今,这股钟摆可能再度摆向右翼。如果右翼崛起,新的领导人一定程度去效仿米莱的“电锯改革”,市场或许或解读为南美财政政策会转向更积极的方向,而不是现在的“摆烂”。
现在,外部因素的叠加可能会催动这种经济政策的转向。特朗普对巴西进口商品征收50%的关税,或许无形中帮了卢拉一把。他可能会大肆缩减财政支出以应对关税困境,但“经济铡刀”是否有像米莱那样100%的力度仍有待观察。
在哥伦比亚,佩特罗的支持率已跌至29%,但潜在继任者多达七十余人,局面混乱。虽然社会上几乎没人支持削减公共开支,但市场依然寄望于“后佩特罗时代”的财政收紧。
而南美洲的其他国家,包括那些财政最不需要大刀阔斧调整的,右翼上台的概念正在增加。随着全球的民粹主义盛行,智利今年11月的大选极有可能会迎来一个极右翼和中右翼领导人。而秘鲁明年4月的大选虽然尚未成型,但很可能也会推举出一位“让“秘鲁再次伟大”的右翼总统。
同时,特朗普的南美洲”盟友“不仅仅有阿根廷的米莱、还有萨尔瓦多的纳伊布·布克尔 和厄瓜多尔的丹尼尔·诺沃亚,未来或许还会收获更多。
这意味着推行积极且激进的经济改革的概率在增加,而且,在经济”重疾难返“的南美洲的许多国家,可能真的需要一点米莱式的“电锯”手法,才能割除沉疴。
但如何在财政钢刀的试炼和民众感官上找到平衡,才是南美大陆否走出困境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