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恶性循环”(doom loop)这个词，欧洲的大多数银行股东会紧张得眼皮一跳。现在，一些投资者不禁要问，美国银行业是否也会在痛苦中对这个词熟悉起来。

那么，什么是“恶性循环”？当债券收益率上升时，债券价格就会下跌，这意味着如果按市值计价，债券所有者遭受了损失。对一家银行来说，这些损失会侵蚀其资本基础，而资本基础就相当于其资产负债表的地基。

在10年前的欧元区危机期间，政府财政虚弱，特别是意大利和希腊，促使投资者抛售其债券，而当地银行持有大量政府债券。随着债券价格暴跌，银行损失惨重，导致银行需要救助的风险上升，这可能给政府财政带来更多压力，进而又加大了政府债券风险，推高收益率，使银行遭受更多损失。这是一个至今仍困扰欧洲的恶性循环。

“恶性循环”是否会出现在美国？

简单说不会，至少不会像欧元区那样，美国国债收益率已大幅攀升，但背后的原因是市场对利率上升的预期，而不是投资者突然对美国的偿债能力感到担忧。

不过，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 & Co.)等大型银行第一季度的确在美国政府债券上遭受了损失，这导致一些银行暂缓回购股票，令投资者失望。

未来很可能会感受到更多痛苦，因为银行资本比率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打击。

摩根大通近期公布，第一季度因所持的3130亿美元美国国债及“可供出售”金融资产中的其他债券而记入约74亿美元的损失。截至3月末，该行的监管资本比率从上一季度的13.1%降至11.9%，上述损失是一个重要原因。鉴于资本比率未达到最低12%的基本目标，摩根大通决定暂缓回购股票，因为股票回购和分红会消耗股本。富国银行(Wells Fargo & Co.)记入约50亿美元的债券资产损失，花旗集团(Citigroup)和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分别记入约43亿美元和34亿美元的减值损失。

这些都是未实现的会计损失，也就是说只存在于账面，但依然减损了银行的资本及其向股东报告的账面价值。

资产的市场价值很重要，因为这反映了银行如果今天必须出售债券来向储户偿付资金，可以卖到多少钱。

大部分情况下，银行无意出售，而且会继续持有这些债券，直至得到全额清偿，那些账面损失也就随之消失，这个时间大多在一两年之内。但如果加息和通胀率上升导致人们提高了利率乃至债券收益率预期，那么未来几年银行资本仍将承受不小的压力。

中短期美国国债收益率在2022年第一季度大幅上升，此后一直变化不大。长期国债收益率的表现更为均衡，但持有长期国债的银行自3月底以来已遭受更多损失。

银行的未来成本取决于其投资组合中的债券久期，较长期债券的收益率可能有进一步上升的空间，而同样的收益率上升幅度给较长期债券带来的价值损失比短期债券更大。

银行可以通过几种方式对冲这些损失。美国银行的债券资产组合规模与摩根大通差不多，但遭受的损失只有摩根大通的约一半，就是因为美国银行自2020年以来一直在定期对冲利率上升风险。这使该行损失了一些收入，但获得了降低损失的回报。

只要银行能用来自到期债券和贷款的资金对利率更高的债券进行再投资，利率上升就可以成为对银行有利的因素。此外，美国国债没有违约危险，因此银行披露的这些损失最终都会挽回。

要让一家像摩根大通这样的银行真正伤筋动骨，比如使其资本比率降至10%以下，必须使其第一季度的债券减值损失达到当前水平的约4.5倍，而现有损失已经是债券投资者几十年来遭受的最严重损失。而且，这是在忽略任何利润的前提下，并假设该行没有采取任何防范大规模市场崩盘的措施。

所以，美国银行业并没有陷入全面的“恶性循环”。但今年向投资者提供现金回报的前景看起来已没有几个月前那么乐观。